张栩母亲的心路历程

十 一 年 前 ， 一 场 意 外 的 事 故 ， 不 仅摧 毁 了 我 的 家 庭 ， 也 几 乎 夺 走 儿 子 张 栩 的 生 命 。 1997年 五 月， 当 栩 儿 被 护 送 回 国 时 ， 已 奄 奄 一 息 ， 生 还 的 希 望 极 其 渺 茫 ， 死 神 随 时 在 等 待 著 他 。
当 时 ， 我 已 经 没 有 能 力 来 接 受 一位 母 亲 所 绝 对 不 能 面 对 的 事 实 ， 我 只 能 绝 望 地 用 那 苍 白 无 力 的 声 音 向 上 帝 呼 救 ： 「 上 帝 啊 ！我 该 怎 麽 办 ？ 我 该 怎 麽 办 啊 ？ 」 然 而 ， 我 心 裏 明 白 ， 上 帝 是 不 会 帮 助 我 的 ， 因 为 我 根 本 也 不相 信 上 帝 的 存 在 。 我 望 著 那 近 乎 死 亡 的 儿 子 ， 每 天 都 以 泪 洗 面 ， 「 他 太 年 轻 了 ， 就 这 样 离 开父 母 、 妻 子 、 女 儿 ， 撒 手 就 走 了 吗 ？ 」 可 是 ， 我 必 须 接 受 这 个 现 实 ， 只 能 绝 望 地 等 待 那 个 时刻 的 来 临 。
一 天 ， 栩 儿 突 然 睁 开 眼 睛 ， 望 著我 说 ： 「 妈 ， 我 想 死 ！ 你 用 轮 椅 推 著 我 上 山 ， 再 把 我 推 下 山 崖 吧 ！ 」 说著 ， 他 强 忍 著 即 将 夺 眶而 出 的 泪 水 ， 但 眼 泪 还 是 撲 簌 簌 地 成 串 滚 下 。 作 为 一 位 母 亲 ， 当 听 到 自 己 的 孩 子 在 向 她 乞 求死 亡 时 ， 这 是 何 等 残 忍 又 不 可 思 议 的 事 啊 ！ 我 放 声 哭 喊 著 ： 「 你 不 能 死 ， 要 死 我 们 一 起 死 吧！ 」 望 著 痛 苦 中 煎 熬 的 栩 儿 ， 我 不 知 道 是 怎 样 活 过 每 一 天 的 ， 也 不 知 道 会 走 到 哪 一 步 ？ 远 离家 乡 和 亲 人， 我 独 自 留 在 北 京 守 护 著 。

巧 遇 希 望 火 焰 遂 燃 起
一 个 偶 然 的 机 会 ， 我 们 在 医 院 裏认 识 了 一 位 前 来 中 国 讲 学 的 日 本 教 授 矢 谷 令 子 。 她 友 好 又 充 满 善 意 地 鼓 励 我 们 母 子 俩 ， 特 别是 鼓 励 因 颈 椎 摔 伤 而 造 成 四 肢 瘫 痪 的 张 栩 说 ： 「你 要 勇 敢 地 活 下 去， 你 的 明 天 会 比 今 天 更 好 。」 她 回 国 後 不 久 ， 寄 来 一 本 英 文 版 本 的 传 记 小 说 \\\"Joni\\\" 送 给 张 栩 。
当 时 的 栩 儿 ， 哪 有 閒心 去 阅 读 小说 ？ 然 而 有 一 天 ， 躺 在 病 床 上 的 栩 儿 似 乎 瞬 间 萌 发 了 一 个 念 头， 说 ： 「 妈 ， 您 翻 开 那 本 书 ， 让我 看 看 。 」 刚 看 了 几 页 ， 就 一 下 子 被 书 中 的 故 事 吸 引 住 了 ， 只 见 他 目 不 转 睛 地 一 行 行 默 唸 著，不 时 流 露 出 惊 讶 的 神 情 。
的 确 ， 书 中 所 描 写 发 生 在 主 人 翁琼 妮 身 上 的 遭 遇 ， 与 栩 儿 有 著 惊 人 的 相 似 。 而 特 别 是 作 者 在 前 言 中 写 道 ： 「 我 们 四 面 受 敌 ，却 不 被 困 住 ； 心 裏 作 难 ， 却 不 至 失 望 ； 遭 遇 逼 迫 ， 却 不 被 丢 弃 ； 打 倒 了， 却 不 至 死 亡 ； 身 上 常戴 著 耶 稣 的 死 ， 耶 稣 的 生 也 明 显 在 我 们 身 上 。」 这 是 出 自 圣 经 的 话 语， 字 字 句 句 都 含 有 特 殊 的感 染 力 ， 从 字 里 行 间 跳 跃 出 来 ， 沁 人 心 田 ， 使 栩 儿 感 动 不 已 。
正 当 栩 儿 沉 浸 在 故 事 的 动 人 情 节裏 ， 聚 精 会 神 地 读 得 如 痴 如 醉 时 ， 主 治 医 生 走 了 过 来 ， 一 眼 看 到 这 本 书 封 面 上 的 英 文 标 题 ，立 刻 感 到 这 对 张 栩 意 味 深 长 ， 非 同 一 般 ， 便 鼓 励 他 说 ： 「 你 躺 在 床 上 翻 译 这 本 书 ， 让 中 国 青年 都 能 从 中 受 益 ， 该 有 多 好 呀 ！ 」
一 石 激 起 千 重 浪 ， 栩 儿 激 动 得 思潮 翻 滚 。 从 此 ， 我 们 母 子 俩 克 服 病 痛 、 炎 热 所 带 来 的 种 种 困 扰 ， 开 始 日 以 继 夜 地 翻 译 。

亮 光 上 帝 话 语 威 力 大
在 以 往 的 环 境 中 ， 我 们 从 来 没 有接 触 过 基 督 教 ， 更 不 知 道 《圣 经》 是 怎 样 的 一 本 书 。 正 是 由 於 栩 儿 的 伤 残 ， 使 我 们 的 生 命 发 生了 重 大 的 转 折， 也 因 著 翻 译 这 本 书 所 带 来 一 系 列 的 故 事， 才 重 新 审 视 过 去 所 发 生 的 一 切 ﹕ 送 来书 的 日 本 教 授 是 一 名 基 督 徒； 建 议 栩 儿 译 书 的 主 治 医 生， 也 是 基 督 徒 。 而 这 本 书 的 主 人 公 则 是一 位 美 国 姑 娘 在 伤 残 之 後 ， 从 一 个 不 信 上 帝 的 人 ， 步 步 迈 进 神 的 国 ， 最 终 竟 成 为 美 国 著 名 的基 督 教 人 士 。
在 译 书 的 过 程 中 ， 我 们 发 现， 书中 充 满 了 圣 经 的 话 语 。 虽 然 许 多 哲 理 性 的 词 句 不 甚 理 解 。 但 是 ， 来 自 超 乎 寻 常 的 感 觉 ， 让 我们 信 心 十 足 地 往 下 译 。
一 天 ， 栩 儿 唸 道 ： 「 诗 篇 第 四 十一 篇 3节 说 ： 他 病 重 在 榻 ， 耶 和 华 必 扶 持他 。 他 在 病 中 ， 你 必 给 他 铺 床 。 」 顿 时 ， 我 的 心 猛 地 一 震 ， 这 不 正 是 神 在 向 我 说 话 吗？ 原 来 ，我 的 哭 泣 ， 我 的 苦 难， 神 是 知 道 的 。
我 们 不 停 地 工 作 著 ， 躺 在 病 床 上的 栩 儿 ， 虽 然 只 能 用 他 微 弱 的 声 音 ， 传 出 上 帝 的 话 语 。 可 是， 在 那 夜 深 人 静 时 ，确 实 是 句 句 清晰 有 力 ， 我 一边不 停 地 替他 擦 汗； 一 边 坐 在 小 板 凳 上 ， 以 膝 盖 当 书 桌 ， 不 停 地 记 著 。
短 暂 的四 十 五 天 ， 栩 儿 完 成 了 整本 书 的 翻 译 工 作 。 第 二 天 ， 他 立 即 被 推 进 手 术 室 ， 从 膀 胱 裏 取 出 四 块 鹌 鹑 蛋 大 小 的 石 头 。 正是 因 著 这 些 石 头 的 作 崇 ， 致 使 栩 儿 痛 得 不 停 地 出 汗。 当 大 家 看 到 那 厚 厚 的 书 稿 时， 简 直 惊 呆 了。一 个 将 要 死 亡 ， 透 支 著 生 命 的 人， 哪 裏 来 的 勇 气 和 力 量 ？ 不 可 思 议 ！ 然 而 ， 我 确 实 感 觉 到 ， 在冥 冥 之 中 总 有 一 种 力 量 ， 在 驱 使 著 他 、 驾 驭 著 他 。

成 就 顺 理 成 章 皆 圆 满
主 治 医 生 又 来 了。 他 吃 惊 之 馀 ，还 是 坦 诚 地 告 诉 我 们 ： 「 这 本 书 能 否 出 版 ， 还 需 要 筹 募 费 用 并 获 得 版 权 。 」 这 些 都 并 非 轻 而易 举 的 。 可 是 ， 在 我 的 意 识 裏 ， 已 隐 约 地 感 受 到， 有 一 个 超 乎 寻 常 的 计 划 安 排， 绝 非 人 所 能 想像 得 到 的。
一 天 ， 主 治 医 生 请 来 的 北 京 华 夏出 版 社 张 伟 副 社 长 ， 出 现 在 栩 儿 病 床 前 ， 带 来 了 振 奋 人 心 的 消 息 。 他 说 ： 「 我 能 免 费 为 你 出书 。」 接 著 ， 另 一 位 基 督 徒 ── 美 国 驻 华 使 馆 医 务 专 员 奥 迪 斯 先 生 也 出 现 了 。 他 向 栩 儿 诚 恳 地表 示 ： 「 我 一 定 设 法 联 繫 琼 妮 ， 解 决 版 权 转 让 问 题 。 」 终 於， 一 切 都 圆 满 解 决 了 。
出 版 前 ， 琼 妮 女 士 有 些 不 放 心 ：一 个 中 国 青 年 医 生 ， 无 神 论 者 ， 能 将 她 的 书 尤 其 是 有 关 圣 经 的 内 容 ， 準 确 地 译 出 来 吗 ？ 於 是，她 请 美 国 的 余 国 良 先 生 从 北 京 找 了 一 位 牧 师 ， 替 他 阅 稿 。 结 果 ， 我 们 自 己 都 不 敢 相 信， 一 个 初闻 上 帝 、 时 刻 都 在 病 痛 折 磨 之 下 ， 生 命 也 已 到 了 极 限 的 人 ， 能 準 确 无 误 地 完 成 翻 译 ， 力 量 又来 自 何 方 呢 ？
有 关 这 本 书 的 命 名 ， 有 很 多 争 议， 到 底 用 什 麽 书 名 为 好 ？ 最 後 ， 还 是 那 位 社 长 说 ： 「 就 用 《上 帝 在 哪 里 ？ 》 吧 ， 它 能 激 发 人 们从 这 本 书 中 去 寻 找 上 帝 的 教 诲 和 力 量 。 」

彰 显 奇 妙 作 为 神 掌 管
从 此 ， 栩 儿 的 身 体 也 有 了 很 大 的好 转 。 他 除 了 四 肢 仍 然 不 能 动 弹 ， 精 神 、 体 质 都 有 了 神 奇 的 恢 复 。 在 译 书 新 版 的 新 闻 发 佈 会上 ， 他 端 莊 地 坐 在 那 裏 发 言 。 他 讲 到 这 本 书 唤 起 了 他 活 下 去 的 信 心 和 勇 气 时 ， 全 场 爆 发 出 雷鸣 般 的 掌 声 。 全 国 最 大 的 新 闻 媒 体 、 北 京 所 有 新 闻 单 位 的 镜 头 一 时 间 都 对 準 了 这 个 新 生 的 张栩 。
如 今 ， 这 本 用 生 命 和 血 汗 译 成 的书 ， 已 两 次 荣 获 国 家 大 奖 ： 2001 年荣 获国 家 新 闻 出 版 署 颁 发 的 「 全 国 青 年 优 秀 读 物 奖」 ； 翌 年 ， 又 获 得 全 国 「 奋 发 文 明 进 步 奖 」 项 中的 「 优 秀 出 版 奖 」 。
此 书 的 英 文 版 已 在 全 球 几 十 个 国家 畅 销 数 百 万 册 。 至 此 ， 越 来 越 多 的 迹 象 表 明 ， 也 清 楚 地 让 我 看 到 ， 其 间 真 是 有 著 一 双 无 形的 手 在 掌 控 著 。 如 今 ， 又 藉 栩 儿 将 它 带 进 我 们 这 古 老 而 文 明 的 国 家 ， 让 所 有 年 轻 人 ， 无 论 是健 全 的 ， 还 是 身 心 和 肢 体 有 残 障 的 人， 都 能 从 中 吸 取 信 心 和 力 量 。

蒙 允 无 限 丰 盛 神 恩 典
之 後 ， 上 帝 的 恩 典 在 儿 子 身 上 不断 显 现 ： 有 一 次 ， 他 得 了 重 病， 尿 水 都 呈 酱 油 般 的 棕 褐 色 ， 病 房裏 挤 满 了 人，医 院 所 有 的 专 家 、主任 都 来 会 诊 ， 确 诊 为 传 染 病 ， 气 氛 顿 时 紧 张 。 我 呢 ， 急 得 团 团 转 ， 伤 心 地 呜 咽 起 来 。 突 然， 琼妮 的 形 像 在 眼 前 晃 动 著 ， 让 我 想 到 为 何 不 能 像 她 那 样 在 焦 虑 之 中 冷 静 下 来 ， 向 主 祈 祷 ， 求 祂帮 助 。 於 是 ， 我 到 了 另 一 个 房 间 ， 跪 倒 在 地， 开 始 生 平 的 第 一 次 祷 告 ， 泪 痕 满 面 ， 请 求 主 饶 恕我 的 罪 ， 施 恩 、 怜 悯 、 帮 助 我 。
果 然 ， 祈 求 蒙 允 。 仅 仅 叁 天， 张栩 的 病 好 像 被 大 风 刮 跑 了 似 的 ， 很 快 就 消 失 得 无 影 无 踪 ， 医 生 都 很 诧 异 。 再 一 次 證 实 ， 我 们信 靠 的 是 又 真 又 活 的 神 。
当 我 们 经 济 上 发 生 困 难 ， 急 得 手足 无 措 时 ， 神 差 派 了 北 京 的 祝 牧 师 ， 送 来 教 会 的 慈 善 金 ， 帮 助 我 们 渡 过 一 个 又 一 个 的 难 关 。

重 生 发 光 发 热 为 基 督
2002年 十 二 月 ， 栩 儿 接 受 香 港 康 复 会邀 请 ， 前 往 香 港 大 学 理 工 学 院 学 习 「 康 复 治 疗 理 论 」 。 在 那 裏 ， 我 们 有 机 会 每 週 一 次 在 北 角浸 信 会 ， 参 加 唱 诗 、 祷 告 、 敬 拜 。 教 会 的 兄 弟 姊 妹 如 同 亲 人 般 地 看 顾 、 关 心 并 在 经 济 上 资 助我 们 。 我 们 如 同 在 家 裏 一 般 。
回 顾 几 年 来 ， 我 的 家 庭 所 走 过 的历 程 ， 由 疾 病 、 贫 困 所 带来 的 苦 难 ， 曾 使 我 们 在 绝 望 中 挣 扎。 我 的 儿 子 面 对 妻 离 子 散 的 痛 苦 ，已 经 变 得 一 无 所 有 ， 曾 经 有 过 的 辉 煌 都 不 复 存 在 了 。 圣 经 记 载 约 伯 的 苦 难 ， 一 次 次 地 令 我 感动 ， 使 我 看 到 了 自 己 。
感 谢 神 ！ 一 切 都 来 自 祂 的 安 排 。几 年 来， 祂 让 一 个 个 基 督 徒 有 计 划 地 出 现 在 我 们 的 生 活 中 ， 改 变 了 一 切 。 我 不 再 哭 泣 ， 不 再 绝望 ， 而 把 栩 儿 看 作 是 上 帝 送 给 我 的 最 好 礼 物 。 虽 然 ， 我 已 六 十 五 岁 了 ， 可 是 仍 能 有 旺 盛 的 精力 陪 伴 他 、 照 料 他 ── 这 是 神 赐 给 我 超 乎 寻 常 的 能 力 。 我 要 像 撒 母 耳 的 母 亲 那 样 ， 双 手 把 儿 子献 给 神 ， 让 他 更 好 地 服 事 神 。
但 愿 我 和 儿 子 张 栩 从 神 所 领 受 的恩 典 ， 能 焕 发 出 基 督 爱 的 光 芒，照 亮 大 陆 千 千 万 万 残 障 人 饑 渴 慕 义 的 心 ， 「 将 荣 耀 归 於 至 高 无上 的 真 神 ！ 」 ◇ （ 作 者 係 张 栩 医 生 的 母 亲。）